01
下半学期开学,天却开始越变越冷,没过几天下了雪。从上午下到下午最后一节课。这种天气校领导早就躲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普通班乱成一锅粥也没人管。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靖佩瑶躲在操场发呆。教室里闹得人头大,下了雪也不能打球。他晃晃悠悠,看着拇指大的雪花从天上飘下,从“燕山雪花大如席”想到“独钓寒江雪”。
忽然操场变得热闹起来,涌进来的一小团学生把刚刚抹平的雪地涂得乱七八糟。靖佩瑶往操场深处走,刚走了三步,就被一个雪球砸中了后背。
“瑶哥!吃我天马流星拳!”
靖佩瑶回头才发现这一小团全都是秦子墨班里的学生。而罪魁祸首戴着白色的手套,对他挥手,这让他更像机器猫了。
靖佩瑶没带手套,不太想碰地上的雪。而秦子墨和同学们你来我往雪屑乱飞很是高兴,白净的脸上都浮出两团红晕,不知道是跑得还是冻得。大约是嫌不灵活,他最后干脆摘掉手套揣进兜里直接上手。
“太斯文了,好学生打雪仗。”靖佩瑶想。
“子墨!你过来一下。”靖佩瑶远远地招呼。
秦子墨扔下手里的雪球,在校服上擦了擦手,乐颠颠地跑过去。
“干嘛呀瑶哥。”他吸了吸鼻子,稍稍仰起脸。前几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没发现,靖佩瑶好像长高了,送他去医务室的时候两人还在一个水平线,现在他却需要稍微仰头才能看到那个年轻人明亮的眼睛。
“你过来点。”靖佩瑶又招呼,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
“嗯好……wok唔唔唔”
看秦子墨伸过脸,靖佩瑶抬手把手里满满一捧雪摁在了秦子墨脸上。
“脸可真小。”靖佩瑶想。
“瑶哥!”秦子墨挣开靖佩瑶的手,嗷了一声。他窜出两米远之后开始疯狂地甩自己脸上和脖子里的雪。
“真像洗了澡的哈士奇。”靖佩瑶想。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启发,优等生们打雪仗的手段开始变得“正常”,终于从互砸雪球变成了雪堆埋人。靖佩瑶缩在一边用手机看着自己一会放学要播的稿子,突然听到秦子墨软而清亮的声音在招呼他。
“瑶哥你过来一起玩呗!”他眼睛亮亮的,随着声音飘出的白雾都是棉花糖的味道。
靖佩瑶二话没说合上手机就走过去,刚刚走到秦子墨身边就被少年拽住胳膊悠了个圈,他一个没站稳就被秦子墨摁到了地上,秦子墨为了防止他逃跑还用手摁着他的膝盖,整个人都快要趴到他的身上。靖佩瑶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他只是觉得这个角度看秦子墨的嘴唇弧度温柔,很适合亲一口。
“兄弟们上!我摁住他了!”随着秦子墨一声吆喝,冒出来四五个男生。靖佩瑶那有点旖旎的剧情刚开了个头就被劈头盖脸的雪花喊了NG。
“卧槽秦子墨你们哪来的簸箕!”
下课铃把靖佩瑶从混战圈里拔了出来,他临走在秦子墨脑门上敲了一下,说:“小兔子等我今天值了班跟你算账。”
秦子墨搓着冻到没知觉的手,笑嘻嘻地说:“你来呗~”
靖佩瑶坐在播音台前放着上午拷贝完的音乐,突然感觉脊椎正中划过一道冰凉的痕迹。他一个激灵,突然想起自己刚被秦子墨那个熊孩子灌了一脖子的雪。
靖佩瑶坐在广播室无声地笑了,把自己的女搭档吓了一跳,她压低了声音问:“佩瑶你不喜欢这歌手?”
“没有没有没有,”靖佩瑶摆了摆手,轻轻地说。
操场上,打完雪仗的青年人们一边用手套围巾擦自己湿了又结冰的头发,一边准备去食堂吃饭。
“子墨你去吃饭么?”同桌招呼他,秦子墨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去。
“我听会广播,你去吧~”
02
秦子墨发现靖佩瑶开始时常约自己一起吃晚饭,从门口小摊卷饼章鱼小丸子到凉皮米线麻辣烫,有时候还有珍珠奶茶。
靖佩瑶不怎么爱打游戏,这听起来很奇怪,但当你看到自己和基友在黑网吧快乐dota的时候旁边的人叼着蓝莓爆珠盘着手串看了半晚上电影你也会相信的。
但他非常善于翘课,据他自己说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个自由的灵魂,被困在学校的那是地缚灵。
更多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在天台叼着烟,看着扭摆上升的烟雾。秦子墨有时候会讲自己班级里的琐事,靖佩瑶一边盘手里的手串一边听,双眼认真地看着秦子墨。
今天靖佩瑶在吃麻辣烫的时候递给他一杯香芋奶茶,秦子墨拿出黑色的吸管对着塑封正中心瞄准几下,“噗嗤”一下扎了进去。
靖佩瑶:“啊!”
秦子墨:“你怎么了瑶哥?”
“没怎么,感觉你刺穿了我的心。”靖佩瑶假装捂住心口说。
“瑶哥,有人找你!”猴子对趴在桌上看小说的靖佩瑶喊。
靖佩瑶把MP4往抽屉里一藏,抬起头看到秦子墨站在门口看着他。瞧见他抬起头,就大声吆喝:“瑶哥借下你物理书!我物理课本落家了!”
他摸出抽屉里的物理书,又想了想,把自己的语文书揣进桌洞。把物理书递给秦子墨的时候他说:“那你语文课本能借给我么?我语文课本忘带了。”
“诶呀瑶哥你又忘带东西。”秦子墨说,“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靖佩瑶经常忘记带东西,除了涂卡笔饭卡课本之外,还经常管秦子墨借耳机。所以秦子墨已经很习惯有人找他借东西,只要有同学说有人找,他就下意识地想问:“瑶哥你什么没带?”
下了课秦子墨拿回自己的语文书,翻开后忽忽悠悠地掉下来一张纸,上面抄着一首小诗: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窗。
门很低,
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 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最后还有一个很难看的签名,秦子墨看了半天才发现是个“靖”字。他笑了,把纸夹进本子,小心地收进抽屉最里面。
后来秦子墨发现,靖佩瑶借了他什么东西之后,经常会有一张纸条,字迹是一样的字迹,却再也没签过名。秦子墨问靖佩瑶这是干什么的,靖佩瑶说:练字。
“那你这没啥效果啊瑶哥。”
靖佩瑶伸出左手去揉秦子墨因为静电炸成一团的头发,秦子墨哼哼唧唧地像是一只需要人抱在怀里的小动物。
“那我慢慢练,你再等等我吧。”他说。
03
高一快要结束,实验班和重点班搬去三楼,普通班留在二楼。不需要搬桌子的靖佩瑶跑去帮秦子墨搬家。有好奇的女同学问秦子墨:“子墨,这谁啊?”
秦子墨刚想回答,靖佩瑶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这是我弟,我姨让我在学校多照顾他,对吧墨墨?”
秦子墨:“是的,这是八班扛把子,我瑶哥。”
“没有没有,不敢当。”
“我说墨墨,你怎么这么多东西。”
“说明我努力刻苦。啊不对,不要叫我墨墨,好娘啊。”秦子墨傲娇地仰起脸,初夏的太阳在他的脸上刷了一层薄薄的麦芽糖。
“那叫你黑土?”
“那我叫你白云啊。”
“算了还是叫你黑兔吧一天天蹦跶着跟个小兔子似的。”
“诶这个可爱我批准了。”
学校的楼梯很窄,七班又是最后一个换教室的班级,于是排在队伍最末尾没个头地等。
“跟我上广播站吹空调去?”
“走!”秦子墨把桌子写上名字扔在楼下,就和靖佩瑶一起跑去了广播室。
搬完桌子就要放假了,于是整个校园都安静下来。两个人猜着大概是搬完了,就溜了回去,把桌子搬好。
秦子墨去拿自己搁在靖佩瑶教室里的最后几本书和那个夹着很多纸条的草稿本。
他走到新的教室门前,推开门的刹那有种惊艳的感觉。靖佩瑶坐在他的桌子上,慢悠悠地翻着手里的语文课本。
午后的阳光穿透窗外悬铃木轻薄的树叶,把自己变成青翠的色泽。阳光不仅能穿透树叶,还能穿透青年白色的短袖衫,逆光的人藏在阴影里。光与阴影都在纺织一场太美好的幻觉。被镀了一层金边的青年就像全息投影。
稀疏的课桌,跳舞的尘埃,积了一小层灰尘的水泥地。
那个瞬间秦子墨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阳光里衣角跳舞的你,是我年少时最美的诗。
听到动静,靖佩瑶抬起头去看秦子墨,他抬起的眼睛也被热情的太阳装满了糖浆。
秦子墨舔了舔嘴唇,走过去说:“瑶哥,和我在一起吧。”
结尾絮叨:
子墨脑子里闪过的话改编自徐誉滕《彩色粉笔》的歌词。
终于表白了……
终于可以有早恋浪漫情节了,激动搓手。
要写出柜么……我好纠结。